一場 600 億美元的崩盤，一種新的銀行擠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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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：Zeke Faux & Muyao Shen，彭博社
編輯：南風
Terra 的 Luna 和 UST 被認為是貨幣的未來。但它們依賴的是用戶的信心，而信心可能瞬間消失。去年秋天，在一位朋友的建議下，Odosa Iyamuosa 將自己 4000 美元的畢生積蓄投資于一種名為 Luna 的加密貨幣。28 歲的他住在尼日利亞的首都阿布賈，他自己在網上研究了這種加密貨幣，他的發現讓他覺得它似乎很有希望。Luna 的價格一度飆升，這要歸功于另一種與之緊密相連的穩定幣 TerraUSD (UST) 的成功。一些加密行業的大公司已經對其進行了投資，包括 Galaxy Digital Holdings、高頻交易公司 Jump Trading，以及交易所 Coinbase 和 Binance 的風險投資部門。對 Iyamuosa 來說，Luna (Terra 鏈的原生治理代幣) 似乎是他離開阿布賈的最大希望。他表示，在阿布賈，許多工作的一天工資只有 2 美元，甚至更低。他通過向在 Instagram 上找到的當地買家出售仿冒的耐克和阿迪達斯 (Adidas) 運動鞋賺取了一些錢。他想把自己的儲蓄增加到 1.6 萬美元，并參加多倫多一所大學的一個數據分析項目，這樣他就能在 Netflix 或谷歌等美國大公司找到一份工作。有幾個月，他的計劃似乎奏效了。他持有的 Luna 的價值曾翻了一番，“那時候我給媽媽和兄弟姐妹寄了錢，”他說道，“我也能吃得很好了。”然后這個月 Luna 和 UST 崩盤了。UST 是一種所謂的穩定幣，這意味著它應該保持 1 美元不變的價值。但它已經跌到了 1 美元以下，而且還在繼續下跌，一度價值超過 100 美元的 Luna 代幣跌到了 1 美分以下，幾乎抹去了其曾經超過 600 億美元的總市值。Iyamuosa 表示，現在他的幣總共只值 3 美分。“我甚至不知道該做什么——我感覺就像要死了一樣，”他說道。Iyamuosa 表示，他決定不自殺，因為這會讓他的母親崩潰。過去兩年，比特幣、狗狗幣和其他加密貨幣的價格不斷飆升，引發了一種強烈的 FOMO (害怕錯過)，人們擔心自己會錯過一夜暴富的機會。而所謂的“去中心化金融” (DeFi，允許用戶存儲和借貸加密貨幣) 的倡導者們承諾，DeFi 用戶能夠在沒有超高風險的情況下獲得超高收益，就好像傳統的金融規則不再適用一樣。UST 受歡迎的一個原因是，持有者可以獲得 20% 的收益。加密行業的營銷更廣泛地鼓勵了 FOMO 情緒，稱投資加密貨幣是一種把握未來的方式。“如果你想創造歷史，你必須自己做主，” NBA 球員勒布朗·詹姆斯 (LeBron James) 在超級碗 (Super Bowl) 加密貨幣交易所的幾則廣告之一中說道。
現在社交媒體上充斥著像 Iyamuosa 這樣的投資者的故事，他們說他們在 Luna 上失去了畢生的積蓄。這兩種加密貨幣的崩盤引發了數字資產的崩盤，在截至 5 月 13 日的一周內，所有加密貨幣的總價值蒸發了 3000 多億美元。就在去年 10 月，比特幣的交易價格還超過 6 萬美元，現在的價格只有這個價格的一半。至少就目前而言，整個加密大廈看起來更加搖搖欲墜。不久之前，Luna 和 UST 的支持者還在自豪地說得好像他們已經徹底改造了金融。該代幣的創造者 Do Kwon，一位曾在斯坦福大學學習計算機科學的 30 歲韓國人，曾表示，他創造的不僅僅是另一種形式的數字現金，而是一種新的金融系統，一種不受政府控制的、使用成本更低、速度更快、向儲戶支付更高利率的金融系統。Do Kwon 在一段宣傳視頻中說道：“創造一種去中心化的貨幣形式，在此基礎上你可以建立一個全新的無須許可的金融生態系統，這是加密貨幣的圣杯，這正是 Terra 所做的。”
圍繞 Luna 和 UST 的系統是復雜的。我們從這種穩定幣開始。作為傳統貨幣的替代品，穩定幣已經成為加密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。因為它們被設計成具有恒定價值，所以在現實世界中更容易使用它們來支付東西 (比特幣和其他加密貨幣的價格上下波動如此之大，以至于到交易完成時，寶馬的賣家最終可能只會得到僅價值一輛本田的代幣)。Do Kwon 設想，Terra的穩定幣可以在全球范圍內用于即時支付和轉賬，比 Visa、萬事達和西聯匯款更便宜。這個概念并不新鮮。但與其他穩定幣不同的是，TerraUSD (UST) 甚至沒有由美元或銀行賬戶中的其他資產支撐。相反，它應該價值 1 美元，因為它總是允許用戶以 1 UST 來交換價值 1 美元的 LUNA，反之亦然。如果 Luna 價格是 10 美元，那么你可以用 1 UST 兌換到 0.1 Luna，然后你可以在交易所上賣出這 0.1 Luna 并獲得 1 美元。如果 Luna 價格是 10 美分，那么 1 UST 可以兌換到 10 Luna.隨著 Terra 網絡變得越來越受歡迎，Luna 本身的價值也應該會攀升，因為 Luna 的持有者 (質押者) 能夠累積該網絡的使用費收益。本質上來說，Terra 網絡的前端是一種乏味的、公事公辦的穩定幣，后端則是 Luna 的快速致富派對。UST 于 2020 年推出，但直到 2021 年 3 月 Do Kwon 在 Terra 網絡中引入了 Anchor 協議之后，UST 才大受歡迎。Anchor 是一個類似銀行的加密協議，用戶可以存入他們的 Terra 穩定幣并獲得 20% 的利息。正如在 Crypto 領域常見的那樣，Do Kwon 聲稱 Terra 背后的公司、總部位于新加坡的 Terraform Labs 編寫了該軟件，但 Terra 協議的三大支柱 Luna、UST 和 Anchor 都是“去中心化的”，由用戶控制。也許這讓人感到驚訝？事實上，Crypto 世界的一些人認為 Terra 系統是不可持續的。畢竟，20% 的回報率比 Bernie Madoff (美國歷史上最大的詐騙案制造者) 編造的對沖基金回報率還要高。但 Do Kwon 將其稱為富國銀行 (Wells Fargo) 等銀行的安全替代選擇，甚至說有一天 Venmo 等其他金融科技公司可能會把用戶資金存到這里。“這個體系的美妙和去中心化之處在于，它不需要中央干預，” Do Kwon 今年 1 月在一個播客上說道。“它只是利用一套博弈論激勵機制巧妙地結合在一起。”2021 年，Luna 的價格上漲了 100 倍，創造了市值近 100 億美元的 UST 穩定幣。Do Kwon 在推特上表示，Terra 是不可阻擋的，并對任何質疑他想法的人進行挑釁。Do Kwon 的推特頭像是一個鋼鐵俠式的裝甲英雄。“ (Terra) 社區購買了 Luna，所以他們肯定不像你這么窮，” Do Kwon 今年 3 月在一個評論家的推特上寫道。Do Kwon 的粉絲們開始稱自稱為“Lunatics” (瘋子)。“我正式成為了一個 Lunatic!!!”Galaxy Digital 創始人 Mike Novogratz 今年 1 月在推特上寫道，他在左肩膀上紋了一只對著月亮嚎叫的狼，旁邊紋了“Luna”這個詞 (見下圖)。但隨著價格的崩盤，這位億萬富翁在 5 月 18 日發布在網上的一封信中說：“我的紋身將不斷提醒我，風險投資需要謙遜。”(該公司文件顯示，去年通過出售 Luna 代幣為 Galaxy Digital 帶來了10億美元的已實現收益。)![]()
億萬富翁投資者 Novogratz 在 Luna 和 UST 價格崩盤前通過推特上發布了他的 Luna 紋身。但 UST 有一個缺陷，存款保險發明之前的貨幣市場基金或銀行也有這個缺陷。即，如果用戶對系統失去信心，他們可能會急于出售或兌換他們的 UST，然后其他人可能會效仿，因為他們擔心如果等待太久，就無法保證 1 UST 能夠買到/兌換到 1 美元。理論上，Terra 網絡總是可以向那些想退出的人發放更多的 Luna 代幣。但這也有風險。發行的 Luna 代幣越多，Luna 的價格就會進一步下跌，這反過來意味著該網絡將不得不發行更多的 Luna 代幣，進而加劇其下跌。在華爾街，這被稱為“死亡螺旋”。位于美國田納西州 Brentwood 的投資公司 Valkyrie Investments 首席投資官 Steven McClurg 表示：“他們的想法是：‘我們會憑空印更多的 Luna，以支撐 UST 穩定幣的價格，’但這并沒有真正起作用。你不能憑空創造更多的錢。”這場危機始于 5 月 7 日。隨著資產價格普遍下滑，Luna 價格已經開始下滑。在一名交易員將大量 UST 兌換成其他穩定幣后，其價格跌至 99 美分，引發了人們對 UST 錨定美元的風險的猜測。此時，Do Kwon 已經積累了價值數十億美元的比特幣作為儲備，以在緊急情況下支撐 UST，他在 Twitter 上表達了對 UST 的穩定性有信心。Do Kwon 于 5 月 8 日在推特上寫道：“那些等待地球變得不穩定的人，恐怕要等到人類的時代結束了。”但第二天，Terra 的贖回請求仍在繼續，迫使 Luna 發行更多代幣。Luna 價格下跌了超過一半，至不足 30 美元，第二天又下跌了三分之二。Do Kwon 告誡其追隨者要堅持下去。“…保持堅強，Lunatics 們，”他在推特上寫道。但這場死亡螺旋無法停止。到 5 月 13 日上午，已經有 6.5 萬億 Lunas 在流通，價格跌至 0.00001834 美元。UST 的價格跌到了 20 美分以下，因為即使 UST 可以兌換成一大堆價值 1 美元的 Luna 代幣，也沒有人買它們。前文提及的尼日利亞投資者 Iyamuosa 說道，Terra 價格崩盤后的幾天里，他都在懷疑和不相信中度過。直到最后只剩 20 美元，他仍在使用 Twitter 和聊天應用 Discord，尋找一個能讓他賺回錢的加密項目。他移居加拿大學習的夢想似乎已經遙不可及。他說：“我真的什么都沒有了。老實說，沒有工作，什么都沒有。”其他投資者也表示，他們對跌宕起伏做好了準備，但從未想到會出現如此迅速的崩盤。24 歲的 Senior Bernier 是蒙特利爾的一名地板承包商，他說自己損失了大約 25 萬美元。“我曾一直相信 Do Kwon，”他說道。一位投資者在 Twitter Spaces 的一個音頻支持小組中說道，“我感覺就像看著自己的房子被燒毀了一樣。”Do Kwon 沒有回復記者的置評請求。他 5 月 13 日在推特上寫道：“我的發明給你們所有人帶來了痛苦，我很傷心。”他表示，他有一個重振其金融體系的計劃，但這次不會有穩定幣。加密貨幣市場似乎已經企穩。最受歡迎的穩定幣 Tether (USDT) 表示，它得到了可靠投資的充分支持，盡管 USDT 最近也曾一度跌至 1 美元以下。但 Terra 的崩盤增強了美國、英國和韓國對穩定幣規則的呼吁。據韓國新聞報道，韓國當局重啟了一個金融欺詐調查部門，以調查 Terra 的崩盤。監管機構表示，如果加密貨幣和復雜的 DeFi 生態系統繼續增長，這樣的崩盤可能會給更廣泛的金融體系帶來風險。美國消費者金融保護局局長 Rohit Chopra 在 5 月 16 日接受 Bloomberg Television 采訪時表示：“許多人認為，穩定幣將和美元一樣好。但他們發現事實并非如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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